“前辈，你要走了吗？”
那个影子却没有半点回应，只是机械地点了头，接着又向着那不可知的方向离去。
“前辈？请等一下，你要去哪！？”
【资料图】
我挽留的手穿过了那模糊的身影，他像是一团雾气般继续远离着我。
渐渐地，我再也看不清方向了。在一切都变得陌生的处境里，只有那个身影是我所熟悉的，我所能够确定的，我所不愿离开的。
“——前辈，请等一等！前辈！”
即使我知道交流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即使我知道自己没有一点挽留的能力。
达芬奇亲曾经教过我，真正决定离别的人，在做出决定时就已经确定了结果。
可即使如此，我也不容许自己在当下放弃哪怕一丝的机会。
“前辈……”
渐渐地，渐渐地，就连足下所踏之物都开始失去。
渐渐地，渐渐地，伸出的手也沾染上了黑影。
我纵身一跃，脚下再无平地，一阵猛烈的坠落感袭来，这陌生的世界终于粉碎。
泪水夺眶而出，床单皱得不成样子，凌乱的发丝被细汗粘在颈部，不成体统地气喘吁吁。心跳伴随着一阵阵抽离感，让我不得不坐起身子来追求冷静。
那是梦而已，露水般飘渺的幻梦而已，然而，然而……
“咚、咚”不知是谁的敲门声。
我深陷无力之中，赤着脚拧开了门把手。
“是谁——”
“玛修！”
听到了隔壁的呼唤声而赶来的我，看见的是那最为脆弱的玛修。
“……那个，打扰你很抱歉，但是玛修刚刚好像有在找我。”
“前辈——”
没有接续的解释，被她抱枕般地用双臂禁锢起来。现在是凌晨两点，这个过道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经过。
玛修还穿着单薄的连体睡衣，赤着脚，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戴，又沾满了泪水的颜色。她大概是做了噩梦吧，我想。
“玛修，是被吓到了吗？”
一边安抚着那因受惊而颤抖的躯干，一边关切地轻声发问。
我暂时还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噩梦才能让玛修变成这个样子，我想，那一定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玛修的嗓音几近沙哑，在哽咽中断断续续着话语声。
“前辈…一起睡吧…”
是我没有想到，也不会拒绝的请求。
“玛修，好些了吗？”
“嗯，已经冷静下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子钟的微弱灯光，玛修轻微的喘息声混杂在窗外的风声中，不知先前跑到了哪里去的芙芙也睡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幸亏这里的隔音不是很好呢。”
“……前辈，我吵醒你了吗？”
“不会，只是我也没有睡着而已。”
准确的说，是在那时没有睡着。
那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它真实到我无法察觉那是梦。
“玛修，你要留在迦勒底吗？”
那是梦中的玛修，如旧时代的船长一般，葬身在了破败的迦勒底。雏菊般孱弱的身躯保存得十分完好，只不过再也没有任何生命力的迹象。
我想我没有忘却当时的感触，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因为那个“我”的视角，就像局外人一般。毫无感情，被动接受着俯瞰所见的一切。我终究是被这样的自己惊吓到才醒来的。
梦中的我，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已经与迦勒底再无干系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妻子、孩子，有了值得守护的家，也有了一些不曾感悟的期许。
我想，在那当中，真正的陌生人只有我自己。我的疑惑有多深，玛修的眼泪带来的冲击就有多大。因为事实上，在不久前开始，我们的相性就在逐渐减弱了。
玛修有了自己独立的理想，有着亲自所见的世界，像是每一个在腰间别上水壶、小刀与望远镜的远行者一样。
从那时开始，我们似乎已经被分为了“两个”世界。
冥冥之中，我想那是我所无法避免的，却也是不愿面对的结局。
或许我们真的只是两条相交的直线，在旅途的终点就将毫无新意地迎来永别。玛修是跨越大陆的旅鸽，我就成为深海洄游的蓝鲸。
不甘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不甘地，紧握着玛修的手。
“——前辈要留在迦勒底吗？”
“诶？不，不是，我是在说玛修啦。今后，玛修想要去哪呢？”
玛修刚刚平复的眸子里又闪起了泪光，她极力地克制着外泄的情感，才不至于再次决堤。
“等等，玛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前辈，没有。只是…不管前辈要去哪里，可以不要——”
她低下了头，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前辈，如果前辈会有更好的生活，但，但我从此不会和前辈有任何交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应该怎么办……”
蜂刺般地扎进了我记忆中的噩梦，下意识地抱住了她，哪怕是对玛修的成长略带惋惜的感叹在此刻都化为了没来由的罪恶感压了过来。
“笨蛋。”
我意识到这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如果在这里犹豫，我或许真的会就此失去玛修。
“玛修，听好了。”
那么，只有在现在，填补上那梦中缺失的拼图好了。
“如果我的未来是美好的，那样一来玛修就是不可缺少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间比我预料的早很多，也仓促很多。即使如此，想到不断迫近的未来，也不得不提前实施了。
“前辈……”
“其实，玛修——！”
收到消息的手机点亮了房间中最亮的灯，我终于看清了重新抬起头的玛修的表情——那是雪片般纯洁而美好的，可爱的少女的惊喜。
是啊，这样的玛修才能让我毫不犹豫的接着说下去。
“——请你，和我在一起，可以吗？”
粉红的脸颊如宿醉一般，连我都能听见那轻巧的心跳，本不算凉爽的秋夜也在暗中升了温。
玛修几度深呼吸，露出了足以让任何人都羡慕的笑容。
“当然了，前辈！”
无言中，好像一段新的生命，在心中生了根。
我们青涩地模仿着接吻的样子，笨拙地表达着行为的爱。
那是我将要守护的，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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